臺灣高雄市的韓國瑜罷免成功例 在日本有可能出現嗎？

直轄市長的首次

台灣南端的港都高雄市，近來進入了政治上的新局。在今年6月6日的罷免投票中，高雄市民以93萬9090票的投票數字，高達40.83%的得票率，通過高雄市長韓國瑜的罷免案。他在6月11日正式收拾行李離開高雄市政府，並發表臨別演說，強調他本人離開高雄是萬般不捨與遺憾，但是祝福高雄未來愈來愈好。

2018年11月24日的地方市長大選，台灣的在野黨國民黨獲得出奇的大勝，而韓國瑜被認為是該次選舉的大功臣，不僅代表國民黨拿下20年來「難攻不破」的高雄市，還造成一股韓流效應，讓國民黨在其他縣市的選戰皆創下優秀的成績，奪回地方執政權。不過短短不到一年半，這樣的旋風消失，韓國瑜黯然地離開曾經幫助他站上人生高峰的高雄市長職位，再度成為政治路上的落難人。

韓國瑜在2020年的總統大選中，代表國民黨角逐，讓許多人認為，韓國瑜在短短就任高雄市長不過4個月後，隨即出來參選總統，首先失去了基本的政治誠信。再來，韓國瑜在很多的政策上喜歡誇口，但實際上，缺乏評估實施政策的具體做為，讓可行性顯得相當低，最後則是他的說話態度與做人風格尖銳，不只言詞辛辣外，也常常說出很多低俗的用詞，讓市民積累的不滿在最後一刻爆發。

對比一年前的聲勢，韓國瑜卸任前已經不再受媒體追捧。（高雄市政府提供）

愛知縣同步罷免

同樣在另一端的日本，中部的愛知縣當地也在籌辦罷免愛知縣知事的活動。不過此罷免活動和台灣相比更為單純，起因是當地的「表現的不自由」展覽中，有日本昭和天皇肖像被燃燒的畫面，引起許多日本皇室支持者的不滿。其中，出身於愛知縣，目前在東京開業的醫師，擁有80萬推特粉絲的網路紅人高須克彌召開記者會，認為允許該展覽的愛知縣知事大村秀章應該負起政治責任，進而開始發動罷免活動。

不過，就在高須克彌呼籲要罷免後，網路上也出現不少反罷免的聲浪。原因在於高須本人過去對歷史的相關發言引起爭議外，愛知縣知事大村秀章本身也沒有特別引起爭議的言行與舉動，愛知縣民的怒火並沒有因為該展覽就被挑動。再者，根據日本法律，如果要罷免解職，需要愛知縣的約612萬選民中的86萬5400位選民連署方能成案，要在法律所規定的兩個月內達成這樣的連署數字相當困難。

台灣的選舉罷免法在1980年設立，中間經過幾次修訂，在1994年成形。不過過去罷免門檻須超過當地投票人口一半，要成功罷免實為困難。直到2016年，民進黨將罷免通過門檻修訂為投票人口的25%後，才讓罷免的可行性提高。而前面的提案人數與第一階段連署人數分別為投票人口的1%與10%，比日本都還要低標。加上提案罷免的團體早在2019年12月就開始行動，半年的運作時間可謂相當充裕。

韓國瑜在罷免投票前，依舊勤跑基層。（高雄市政府提供）

日本罷免不盛行？

綜觀日本近代政治史，還沒有一位被罷免的知事，2000年到2020年的20年間也只有約20多位市村町長被提案罷免過，顯示日本選民對於政治人物的容忍度較高。但其實，日本社會在二戰後，70多年來已經發展出一套成熟的民主運作機制，如果政治人物做得不好，自然會在他的任期結束時用選票選出更好的人來替代。

其中很重要的一點，就是日本政治人物較台灣政治人物知所進退，如果被發現貪汙、感情或道德上的醜聞，多半會辭去官職來謝罪。過去包括前東京都知事舛添要一，前法務大臣河井克行等，都是用辭官來表達歉意，在怒火延燒到一般選民前已被澆熄。

日本選民的態度也相對冷靜，台灣選民則是較為激情。長年飽受中國因素干擾的台灣，每一次地方與總統大選都被視為是「統一與獨立版塊消長」，過去一年中國因為香港問題與一國兩制失敗等，引起台灣人民的高度警戒。在總統大選結束後，本身立場親中國的韓國瑜，加上過去言行舉止與各種爭議，讓高雄人用罷免來發洩這一年半來的不滿。

但事實上，台灣也不是那麼愛罷免，過去最高層級只有立法委員被提案罷免過，成案頻率不高。假設韓國瑜在敗選總統的當下，親自「日本式鞠躬」謝罪，並跟高雄人道歉說他辜負了當地市民期望，會回去好好施政，不再有二心的話，或許熱情的高雄市民多少會心軟，願意再給他一次機會。

韓國瑜在6月9日召開最後一次市政會議後，卸下市長職務。（高雄市政府提供）

能給予什麼啟示？

也因此，韓國瑜的態度與作風，最終還是壓垮了他在高雄的執政。過去日本也有很多政治人物有爭議言行，不過幾乎沒有像韓國瑜這樣的說話方式。曾有媒體形容他說話像前大阪市長橋下徹，但橋下至少還是通過日本司法考試的法律菁英，當初當選大阪府知事時年齡還年輕，只有38歲。橋下說話雖然辛辣，但基本上仍屬有菁英思維論述的政治家。

如果要相比，韓國瑜的風格可能跟「令和新選組」的山本太郎有點類似，都是非典型的政治人物。筆者曾經在2019年時採訪選舉現場，目睹山本太郎的演說能力，喜劇演員出身的他，跟韓國瑜一樣善於帶動氣氛與掌握人群，都是種類似民粹主義風格的人物，但這是否能證明山本太郎未來會是個成功的政治家，倒也未必。

過去韓國瑜在競選時，筆者曾去採訪過所謂的「三山造勢」，當時現場也曾有日本記者說「韓國瑜跟橫山Knock有點像」。橫山Knock過去是喜劇藝人，因為講話辛辣又有名氣，當選參議員後又當到大阪府知事，卻因為性騷擾醜聞辭職並被判刑，短短幾年後因病辭世。韓國瑜跟他同屬「一世風靡」性的人物。

隨著社交網路快速傳播與資訊流通，整個政治的新陳代謝很快，過去政治人物的保存期限還有4年任期，如今韓國瑜證明了不足2年。韓國瑜的罷免，也可能導致未來台灣社會只要不滿意政治人物，都先透過罷免來解決，一旦流於民粹，對民主成長並非好事。

不過就算未來台灣罷免案變多，10年或是20年內都不一定會出現下一位被罷免的政治人物，因為罷免同意票一定要高於不同意票。韓國瑜的高票罷免是外部的中國壓迫因素，與他個人行事風格等加起來的必然結果。對日本社會的啟示，除了台灣大眾再一次跟中國因素切割外，或許能想起過去日本政治史上曇花一現的人物，並我們需要冷靜思考為何出現像韓國瑜這樣的政治人物。

標題圖片：6月6日，前高雄市長韓國瑜以近94萬票遭到罷免成案。（高雄市政府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