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第九，差距懸殊
你是什麼時候和體育結緣的？
鳥海 競技比賽是在國一的時候開始的。當時作為課外社團活動，我加入了網球隊。但短短兩個月就放棄了，轉而帶著玩一玩的心態開始練習輪椅籃球。其實在小學的6年時間裡，我體驗了各種體育運動，像足球、棒球、羽毛球、排球等等，都是在玩中學會的。我們全家都喜愛籃球，我經常去看比我大一歲的哥哥打小場籃球賽，父親也一直陪我打籃球，所以說，走上籃球這條路是很自然的事情。另外，坐著輪椅打球也有別樣的樂趣。剛開始的時候，我還操縱不好比賽用的輪椅，不會轉彎，時常摔倒，可能是和我把它當作「玩具」來看待也有關係吧。就這樣，我慢慢地愛上了這項運動。
最初所在的輪椅籃球隊是支什麼樣的隊伍呢？
鳥海 那是佐世保市的一支球隊，是九州地區實力排名前三的強隊。當時，和我年齡最接近的隊友也比我大十多歲，所以不但球隊水準高，而且對我非常照顧，引導我真正愛上了輪椅籃球（笑）。正好是我加入的時候，隊裡確立了要從頭打好基礎的方針，這對我來說，是創造了一個成長提高的大好環境。球隊在各個方面都給了我很大的支持。通過不斷訓練，我開始參加少年隊的集訓了，這樣就有了和同齡選手們見面切磋的機會。而最開始的那一年，我一直是和學長們一起訓練的。
2016年里約帕運時，你還是高中生，作為國家隊最年輕的選手參加了比賽。之後3年過去了，現在你一個人生活在千葉縣，在公司上班，在以藤澤市為基地的神奈川身障運動俱樂部進行訓練。那麼，你為什麼要離開長崎老家，大大地改變生活環境呢？
鳥海 參加完里約帕運，轉而要瞄準東京帕運確定目標的時候，我曾一度考慮放棄輪椅籃球。為了里約帕運，我除了參加集訓，回來之後也沒有間斷過訓練，在這種單調重複的生活中，我覺得自己付出了百分之百的努力，但結果呢，只獲得了世界第9的名次。這麼拼也毫無結果啊。與其說是受挫，更覺得是自己眼前有一堵難以攀越的高牆。我想著是否該放棄輪椅籃球走一條完全不同的路？還考慮畢業之後去海外留學，並且都收集起相關資料來了。
我覺得以你的性格，對不可戰勝的強者抱有一種反抗精神，或者說是把不服氣當作食糧來激勵自己不斷成長。這麼看來，你在帕運上感受到的，是無法逾越的鴻溝般巨大的差距嗎？
鳥海 說起來是更加情緒化的東西…像是打不贏、沒法參賽、狀態不好之類的。為了里約帕運，自己所犧牲的一切，包括高中生活，究竟值得嗎？付出了努力，卻一無所獲。懊惱之極，不由得產生「算了，就這樣吧」的情緒。大都是跟自己嘔氣吧（笑）。
在日本國家隊甘當綠葉
經歷過里約帕運，20歲你就已經有5年國家隊選手的資歷了。最近在想法上或心情上有什麼變化嗎？
鳥海 很長一段時間裡，我是日本輪椅籃球國家隊裡最年輕的隊員，只要我能保持狀態和積極性就能在國家隊。大家都很支持我，我對此很感謝，也很快樂地就這麼過來了。反過來說，我過於依賴大家了。現在在備戰東京帕運，我也有了新的學弟隊友，我必須繼續保持不輸於學長的進取心，更多地要求自己對全隊做出更大貢獻。最大的變化就是，我已經意識到，自己打的每一個球，即便不是自己滿意的，但從結果上看，應該是讓全隊感到滿意的，或者是對全隊的勝利貢獻更大的。
對自己在所屬俱樂部球隊中的作用和在日本國家隊中的作用的不同，你是如何看待的？
鳥海 日本國家隊裡大家的水準都很高。簡單地說，就是如果隊裡有投籃比我厲害的選手，那我就要考慮如何打好配合，讓他更多地投籃得分。基本上來看，我覺得自己的作用更趨於在背後出力，讓更有才能的隊友表現得更加出彩。
而在俱樂部隊裡，既有希望提高競技水準的選手，也有帶著玩一玩心態打球的選手。俱樂部隊裡大家的熱情是各不一樣的。我在其中所起的作用，就是如何將自己的經驗分享給大家。我在俱樂部隊裡必須承擔多重角色，但因此也能獲得在國家隊裡無法體會的快樂和動力。
你的這番話讓我感覺到，在20歲弱冠之年你就具備了冷靜客觀看問題的目光，這正是你長期被日本國家隊徵召並一直打比賽的結果吧？！
鳥海 在進行心理訓練時要對自己進行回顧反思，這種時候經常會跳出「冷漠索然」這個詞。這更多是在剖析自我的時候使用的詞，而不是來自別人的評價。我並不是有意地去抑制感情，但為了隊伍取勝，為了更高效地打好比賽，我能夠非常冷靜地動腦筋去思考。而當周圍人興高采烈於我的精彩表現時，我也會有「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時候。雖然沒什麼不好，但我覺得在調整情緒的起伏上還需要加強才行。
展望東京帕運
剛才你說到里約帕運後一度心情低落，現在是如何具體設想通往東京帕運之路的呢？
鳥海 來到關東地區之後，我心裡一直比較苦悶難過，結果我從大學退學了。現在總算自我營造了能夠集中精力於輪椅籃球的環境，並且還就業開始了工作。目前我已經完全做好了衝擊東京帕運的心理準備。當然，我也在具體考慮東京帕運之後的事情，那就是加盟國外球隊打聯賽。
你公開表示要爭奪東京帕運金牌，最後請你對此簡單說幾句吧。
鳥海 從里約帕運回來後準備東京帕運，現在已經過去了3年多時間。日本隊在去年的世錦賽上排名第九，在亞洲帕運上也沒能實現預定目標，這是現實。面對這樣的實力，把奪金牌掛在嘴上是否合適，老實說我們也有困惑。但是，每位選手通過口頭表態可以堅定決心，也算是明確了要真正以此為目標備戰。我們是從這個意義上特意要這麼講的。
另外，我從開始練輪椅籃球的時候起，就把在帕運上奪得獎牌作為目標堅持訓練到今天。後來進了國家隊，在輪椅籃球伴我走過的日子裡，特別是這兩三年來我深深地體會到，帕運獎牌已不僅僅是我個人的夢想，在不知不覺中它也成為了支持我的家人、為我加油的朋友、以及贊助商和工作人員等大家共同的夢想。對我來說，奪金已經不是我一個人的目標，這一點成為我自己能夠向任何事情發起挑戰的動力，也是我能愛上這項競技運動的原因。因此，無論如何我都想去努力實現。
（本專訪原載於2020年1月22日發行的《GO Journal》 第4期）
攝影：蜷川實花
採訪、撰文：雜司谷千一
根據《GO Journal》的報導編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