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版1萬日圓紙幣的「面孔」澀澤榮一的故鄉：紅磚之城深谷的舊磚瓦製造設施

Guideto Japan

觀光旅遊歷史文化 2022.01.03

從2024年度開始啟用的新版1萬日圓紙幣，正面將採用「日本資本主義之父」澀澤榮一的肖像，背面印刷的則是用紅磚建造的東京站丸之內站舍。到澀澤的故鄉埼玉縣深谷市走一走，我們就能了解到深谷市和東京站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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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谷出產的磚瓦支撐起了日本的近代化建設

提起實業家澀澤榮一（1840-1931年），第一句話就是「參與創辦、經營了500多家企業」。但是，如果按照對現代企業家、投資家的印象來認識澀澤，恐怕無法準確把握這個人物的形象。1873年（明治6年），澀澤從大藏省辭職，轉而做起了實業。他創辦了許多冠以「日本最早」稱號的企業，包括日本最早的銀行——第一銀行（現為瑞穗銀行）。可以說，他是一位為日本奠定資本主義社會的基礎而四處奔走的人物。最終，他創辦的企業超過500家，發起的社會公共事業以及傾力參與的民間外交專案則多達600多個。

澀澤榮一的故鄉血洗島位於埼玉縣深谷市，在這裡我們可以一窺他參與的經濟活動。在JR深谷車站下車，車站大樓給人的感覺很像迷你版的東京站，周圍也有很多紅磚建築。市政府大樓和澀澤榮一紀念館的外觀也是紅磚建築，或鑲嵌著紅磚風格的牆磚。

1996年，以東京站丸之內站舍為原型改建了深谷車站

深谷車站北口一景。附近也建有很多紅磚風格的大樓

1888年（明治21年），日本第一家機械式製磚工廠在深谷市上敷免開始運營。主導創辦這家日本磚瓦製造廠的當然是澀澤榮一。深谷出產的紅磚廣泛應用於建造東京站及司法省（現法務省舊本館）等明治、大正時期的代表性建築，為日本的近代化做出了巨大貢獻。深谷作為「紅磚之城」廣為人知。

該市為了傳承地方歷史和表彰鄉土名人，於1995年制定了《深谷市磚瓦之城建設條例》，規定中心城區的建築如果使用紅磚或紅磚風格的牆磚，則給予財政補助。2006年，日本磚瓦製造廠停業，但工廠舊址上的「霍夫曼輪窯六號窯」和「老辦公室」等建築，以「舊磚瓦製造設施」的名義留存修整，僅限週六、周日對外開放。

車站前的青淵（澀澤的雅號）廣場上，建有澀澤榮一的銅像。後面的飯店也採用了紅磚風格

地處利根川流域，盛產優質黏土

舊磚瓦製造設施位於深谷車站以北約4公里，地處上敷免北部。工廠原址內殘存的舊辦公室、舊變電室、霍夫曼輪窯六號窯，以及向西南步行5分鐘即能到達的備前渠鐵橋，1997年被認定為日本國家重要文物。舊辦公室內部改造成了磚瓦史料館，人們通過精巧模型、珍貴史料及展板展示等方式，可以了解日本的磚瓦製造史與製造工藝。

舊磚瓦製造設施入口。正中間為舊辦公室，是1888年（明治21年）由德國製磚工程師納斯琴特斯·齊澤設計建造的辦公室兼住處

舊辦公室最初被稱為「異人館」「教師館」。大約1年後齊澤回國，之後作為辦公室使用，隨著工廠擴建，搬遷過3次

舊辦公室後方的舊變電室，建於1906年（明治39年），使用紅磚建造，為國家重要文物

時任外務大臣的井上馨推行「中央政府部門集中計畫」。建設機磚廠的計畫，就是他向澀澤榮一等人提出來的。井上著眼於修改不平等條約，規劃以霞關為中心建設現代化的中央政府部門街區，以便與各國平等開展談判。1886年（明治19年），井上自任臨時建築局總裁，聘請德國建築師和工程師推進建設計畫。為此，需要大量紅磚作為建築材料。

在大藏省任職期間，澀澤還牽頭創辦了富岡製絲廠等磚瓦結構建築，這些建築建於幕府末期至明治初期，使用的磚瓦由瓦匠和木匠在施工現場附近砌窯燒製而成。1872年（明治5年）開始營建銀座磚瓦街，為此專門在東京小菅建造了製磚廠。不過，由於以手工作業為主，難以量產，品質也有紕漏。因此，建造大規模機磚廠成為當務之急。但由於政府財政困難，井上馨只好求助於經濟界。

磚瓦資料館內的展室。有志工導遊常駐其中，為遊客詳細解說

德國建築師貝克曼等人在東京近郊對用於製磚的黏土進行調研後，選定了上敷免村為建廠位址。此地北有利根川支流小山川，南有農用水渠備前渠，離利根川幹流也很近。利根川流域經常發大水，因此盛產品質優良黏土，自古以來造瓦業就很興盛。

在建造富岡製絲廠的製磚過程中，緊鄰上敷免東邊的明戶町的瓦匠也發揮了重要作用。澀澤了解到這一情況後，自然產生了把製磚廠開到自己老家去的想法。據說在與當地交涉廠房用地時，富岡製絲廠負責籌措物資的韭塚直次郎等人還為此四處奔走出力。

在此可以學習日本全國的磚瓦製造歷史，而不僅限於深谷。下方陳列的是不同時代深谷出產的紅磚

用於拍打成型的木板，握柄上刻著「上敷免」或「日本」等印章

依靠民眾的力量完成大事業

井上馨是澀澤榮一在大藏省工作時期的上司，彼此一直保持著密切關係。井上脾氣暴躁，但絕不在澀澤面前發火，因此這對有名的好搭檔有「雷公與避雷針」之稱。有個故事很有名，說1901年（明治34年）井上奉命組閣，但因澀澤拒任大藏大臣，他直接放棄了組閣當首相的想法。

鑒於他們之間的這種關係，建設機磚廠被認為是官民勾結的行為。但實際上，這是澀澤為實現其所宣導的「打破官尊民卑」而實施的艱難專案。起初澀澤只是作為一名理事參與其中。專案邀請了千葉縣縣議員池田榮亮擔任理事長，他曾在江戶川附近製磚。千葉也是很有競爭力的工廠候選地點之一。

1887年，井上修改條約失敗，在創辦日本磚瓦製造廠期間，辭去了外相一職。中央政府部門集中計畫也受挫。第二年9月，當時最先進的霍夫曼輪窯一號窯竣工。在接到來自臨時建設局的22萬塊紅磚訂單後，工廠總算開工。之後澀澤擔任了理事長。上敷免工廠於1889年（明治21年）9月竣工，但半年後臨時建築局被撤銷，磚廠也就失去了這位元大客戶。

上敷免工廠占地約4萬坪（約13.2萬平方公尺），這是廠區複製模型。因為女工多，廠區裡甚至還設有幼稚園

霍夫曼輪窯六號窯是上敷免工廠現存唯一的磚窯，此為模型。月產紅磚65萬塊，運行了約60年

六號窯內部，窯長56.5公尺、寬20公尺、高3.3公尺（提供：深谷市）

即便如此，澀澤還是認定，日本的發展離不開大量磚瓦。他沒有依賴政府，而是決定依靠民間力量來解決。他讓表弟諸井恒平（後來成為會長，是秩父水泥公司創始人）擔任負責人，將自己的私人財產投入項目。在當地籌措製磚的原料也很困難，澀澤承諾，對那些願意提供田地底層黏土的農戶，會將挖完黏土的田地改造後返還給他們。在利根川一帶，很多農戶是在黏土堆積而成的土地上耕種旱地，採挖黏土會讓土層變深，就適合種植水稻了。在當時，與旱田相比，人們更看重水田，因此雙方利益一致。

1891年（明治24年），機磚廠獲得了建造碓冰隧道所需1250萬塊磚的大訂單。從此，企業經營走上了正軌。創業初期通過利根川水運發貨，但由於船運易受天氣影響，供貨不太穩定。1895年（明治28年）鋪設了從深谷車站到上敷免的專用鐵路，長約4.2公里。這是日本第一條民營專線鐵路。同年，由於中日甲午戰爭結束，日本掀起建設熱潮，對磚瓦的需求急劇擴大。1907年（明治40年），霍夫曼輪窯六號窯建成，生產體系趨於完善，諸井就任專務董事，第二年澀澤辭去會長職務。除了東京站和司法省之外，深谷出產的紅磚還用於日本銀行舊館、迎賓館、萬世橋高架橋等知名建築，名副其實地支撐了日本的近代化建設。

1923年（大正12年）關東大地震發生後，建材的主流從磚瓦變成了混凝土，磚瓦的需求量逐漸下降。1975年，專用鐵路線被拆除。2006年，日本磚瓦製造的歷史拉上了帷幕。

利用專用鐵路線的舊址，修建了步行街——茜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