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平残影与日本

大反派平清盛,其实是一位促进贸易和推进货币经济的商业领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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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NHK大河历史剧《镰仓殿的十三人》中,由松平健饰演的平清盛,散发出一种擂主(last boss,原指电子游戏的关卡中最后登场的最强对手)的威严,阻拦在源赖朝和北条义时之前。平清盛被世间认为是一个“自负”和“傲慢”的人,因此,他被描绘成一位旁若无人的独裁者也不足为奇。然而,历史事实表明,他是一位绝代的魅力人物,对后世做出了重大贡献。

平家三代:正盛、忠盛和清盛

平清盛曾命令其子重衡烧毁与平氏家族(以下略称为“平家”)对立的兴福寺和东大寺,后让其孙子在一岁时登基成为安德天皇,并在幕后操纵政治。

《平家物语》的开头写道“骄者必败”,大概就是指平清盛的这种行为,他被描述为“佛教的敌人”或“朝廷的敌人”。

平家尽管有充分的理由采取这样的行动,但不可否认的是,因此他们作为叛逆佛祖和天皇的叛徒、以及传统的破坏者的形象被过分强调,从而被贬为了反派。然而,平清盛却留下了巨大的遗产,如果不考虑他的成就,就把他斥为“邪恶”是错误的。

他最大的成就,是通过与宋朝建立贸易路线和港口来促进贸易。这种前瞻性思维大大促进了随后的经济发展。

之所以能做到这一点,首先必须要提到平清盛的祖父和父亲以及他这三代人。这是因为平家是由平清盛的祖父和父亲筑牢了基础,并在平清盛统治时期达到了巅峰。

左图是平清盛的祖父平正盛,来自《本朝百将传》。右图的是平清盛的父亲平忠盛,来自《前贤故实》。平清盛在他的祖父和父亲建立的基础上,开创了平家的鼎盛时期(国立国会图书馆收藏)
左图是平清盛的祖父平正盛,来自《本朝百将传》。右图的是平清盛的父亲平忠盛,来自《前贤故实》。平清盛在他的祖父和父亲建立的基础上,开创了平家的鼎盛时期(国立国会图书馆收藏)

承德元年(1097年),平清盛的祖父平正盛向朝廷捐献了土地。当时正是白河上皇掌管朝廷、推行院政(指太上皇代天皇执政)的时期。当天皇心爱的公主(内亲王)早逝时,平正盛将土地捐给了曾是公主宅邸,后来成为一座佛教寺院的六条院。他的这一举动让白河上皇很是欢心。

于是,通过捐献达成与院政的联系,成为平家崛起的一张王牌,并一直保持到平清盛统治时期。

由于平正盛的贡献,他还被赋予了追捕濑户内海的猖獗海盗、镇压叛乱者以及防范延历寺和兴福寺僧俗弟子强行上诉(携带武器并向朝廷提出不合理要求的行为)的任务。也就是说,作为警察机构担负起维持公共秩序的工作。其中,追捕海盗的任务在后来变得越来越重要。

平正盛的活跃引人瞩目,他先后历任了但马(兵库县县北部)、因幡(鸟取县东部)、丹后(京都府北部)、备前(冈山县东部)等富饶地区的“国守”。

平正盛的儿子平忠盛,依托如此丰富的经济基础,进一步加强了与上皇的关系。 结果,他还将越前(福井县北部)、美作(冈山县东北部)和播磨(兵库县西南部)等地纳入囊中,并成为首位殿上人(*1)的平家人。

在继承了祖父和父亲的土地之后,平清盛成为了经济实力最强和最有权势的武士士族的继承人。在他出生的时候,他已经与他的对手——河内源氏有了天壤之别。

保证宋朝船只的安全,垄断贸易利润

然而,他仍然是一名武士,依旧被贵族们看不起。

他的祖父平正盛被宫廷贵族蔑视为“地位最卑贱的人”(根据藤原宗忠的日记 《右中记》),而平忠盛则被那些与他意见不同的人以“殿上暗袭”(《平家物语》中的袭击平忠盛事件)的方式骚扰。

不难想象,平清盛也被视为卑贱的人而受到蔑视。看到他克服这样的歧视和阶级差别,开创出一番事业,还是让人有一种振奋感。

他成功的关键是前面提到的追捕海盗的任务。当时要求武士完成的最重要任务之一是肃清濑户内海的海盗。在这一方面,平正盛和平忠盛进行了艰苦的战斗,让平家的军事力量从此家喻户晓。

赶走海盗也有其他好处。通过确保在濑户内海航行的船只安全,有助于刺激与中国宋朝的贸易,并振兴经济活动。平忠盛和他的继任者平清盛将注意力集中于此,并促进了日本-宋朝贸易的发展。

换句话说,从宋朝来的船是贸易船,因此没有武器装备,即使有,也很薄弱。这就是海盗猖獗的原因。如果平家能制服海盗,并能护送的话,那么船只的安全就能得到保障。

此外,还能让宋朝增加对平家的信任,这一点很重要。随着信任的增加,将使平家能够直接与宋朝进行贸易,而无需经过朝廷。

在他的父亲平忠盛的时代,与宋朝的贸易完全是由朝廷管理的官方贸易,联络处设在太宰府,由太宰府的副司令官大宰权帅来负责管理。因此,平忠盛将目标转向了位于肥前(佐贺县和长崎县)的一个名为神崎庄的庄园,并请求朝廷授权管理该庄园。

由于神崎庄担负着太宰府的预备港口的作用,如果能掌管这里,哪怕不被任命为太宰权帅,也能参与日本和宋朝之间的贸易。

从父亲那里继承了神崎庄的平清盛,利用这一优势,继承了保护宋朝船只安全的任务。因此,他逐渐垄断了濑户内海的权益。

源氏和东国(*2)的武士们能想出这样的策略吗?

大轮田泊和严岛神社的遗留物

另一方面,他还投入私人资金在本州建设了港口。那就是大轮田泊,位于今天的神户港的西侧。

大轮田泊的复原模型。《镰仓殿的十三人》第二集中平清盛(松平健饰)和平宗盛(小泉孝太郎饰)出场的场景与上图展示的场景相同(兵库县考古博物馆提供)
大轮田泊的复原模型。《镰仓殿的十三人》第二集中平清盛(松平健饰)和平宗盛(小泉孝太郎饰)出场的场景与上图展示的场景相同(兵库县考古博物馆提供)

宽政10年(1798年)左右的和田御崎(大轮田泊周围区域)被载入《摄津名所图会》。自镰仓时代起被称为兵库津,在室町时代仍然是一个国际贸易港口,在江户时代,该港口发展成为连接北海道和东北地区的日本海沿岸与近畿地区的北前船的进出港(国立国会图书馆收藏)
宽政10年(1798年)左右的和田御崎(大轮田泊周围区域)被载入《摄津名所图会》。自镰仓时代起被称为兵库津,在室町时代仍然是一个国际贸易港口,在江户时代,该港口发展成为连接北海道和东北地区的日本海沿岸与近畿地区的北前船的进出港(国立国会图书馆收藏)

该港口是平清盛控制日本和宋国贸易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基地。作为防波堤的人工岛经岛也是由他发起建造的。虽然在他生前没有建成,但却被后代继承完成,起到了保护船只和港口不受风浪影响的作用,并为后来的神户发展做出了贡献。

通过日本和宋朝之间的贸易推动了货币经济的发展,也被认为是平清盛的功绩。

日本和宋朝的主要贸易是进口宋朝的钱币、纺织品和香药,同时出口金砂、珍珠和硫磺等。进口宋朝的钱币最初是为了获取铜(铜块),目的是将进口的钱币熔化后制作成佛具用品重新使用,但后来宋朝的钱币本身也进入了流通领域,经济也从易货贸易转变为货币经济。

此外,由此萌发了存钱即“蓄财”的想法,从而带动了“购买”,这反过来又刺激了经济发展。

还需要提到另一项文化遗产:世界遗产严岛神社

正如我们所看到的,平家具有“海族”的一面。将平家与海上交通息息相关的严岛神社联系在一起是必然的。此外,自平忠盛的时代起,平家所在的安芸(广岛县西部)就一直在平家的控制之下。平清盛继承了家业,并建造了祈祷航运安全的神社,使其成为平家的宗族神。

该神社有一部33卷的《平家纳经》,其中包括由平清盛和其他家族成员一卷一卷地抄写和奉献的《法华经》等。其带有金银装饰的优雅封面和精美的衬页插图,被认为是装饰性佛经的巅峰之作,也是让今日的我们可以一窥平家的繁荣往事的国宝。

严岛神社神殿。平清盛在仁安3年(1168年)建造的神殿,在承元元年(1207年)毁于火灾。此后,又发生了数次火灾,但每次都被重建,并延续至今(PIXTA)
严岛神社神殿。平清盛在仁安3年(1168年)建造的神殿,在承元元年(1207年)毁于火灾。此后,又发生了数次火灾,但每次都被重建,并延续至今(PIXTA)

他对货币经济的积极推动,让人联想起织田信长。

通过海外贸易追求利润的是坂本龙马。

平清盛是一位先驱,他比这两位名垂青史的人物早诞生了数百年。

他是一位为时过早的改革者。

他给后人留下了通向当今时代的文化遗产,是一位值得拥有更高评价的人物。

[参考资料]

  • 《平清盛的奋斗历程 幻影般的中世纪国家》,元木泰雄(角川书店)。
  • 《武士之王——平清盛》,伊东润(洋泉社历史新书y)。
  • 《平清盛 开创“武士士族时代”的政治家》,上杉和彦(山川出版社)。

标题照片:平清盛的坐像(模刻品)。由佛教雕塑家按照平清盛坐像(位于京都六波罗蜜寺的国家重要文化财产)的原样模刻的作品。手持经文之像,有一种非凡的庄严感(廿日市市宫岛历史民俗资料馆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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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指可在天皇身边侍奉的近臣

(*2) ^ 古代地理名词,指关东地方、东海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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