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间山庄事件：联合赤军的悲惨结局

距今50年前的1972年2月19日，发生了一起“浅间山庄事件”。五名持枪的年轻男子闯入长野县轻井泽河合乐器制造公司的度假疗养地浅间山庄，挟持管理人的妻子作为人质，连续10天盘踞山庄，还向包围山庄的警察和机动部队连续开枪射击。对峙第10天的2月28日，警察实施强行突破，尽管最终顺利救出了人质，但警视厅第二机动队队长和特科车辆队中队长不幸中弹，以身殉职。另外，第4天的2月22日，一名趁警察不备进入山庄大门的民间人士被误认为是警察而遭到枪击，送医后3月1日死亡，牺牲者达到了3人。

28日下午6点多，面对警方的催泪瓦斯和水攻负隅顽抗的5人被伺机进入山庄的机动队员生擒。这5人分别是坂口弘（25岁）、坂东国男（25岁）、吉野雅邦（23岁）、加藤伦教（19岁）、加藤元久（16岁），是此前警方一直在追捕的“联合赤军”成员。坂口是其中的头目，两个加藤是兄弟。

1972年2月28日，坂口弘被捕（共同社）

最危险的极左暴力团体

联合赤军到底是什么样的组织？该组织成立于1971年7月15日，是由“共产主义者同盟赤军派”和“日本共产党革命左派神奈川县委员会”的军队合并而成。虽然号称联合，但赤军派在这个时期早已日渐式微，革命左派原本就规模较小，所以实际上两派联合也不过就是两个弱小、衰落的组织合并在一起而已。这两派都是在大量学生感到学生运动走到了尽头，开始与左翼运动保持距离的时期而成立的，而且由于试图开展非合法斗争，一直被警方划归为当时新左翼组织中最为激进的极左派别受到重点监视。

赤军派的母体是在1959年到1960年期间领导了安保斗争的共产主义者同盟。该同盟又叫做Kommunistischer Bund，是反对日本共产党的岛成郎于1958年12月10日主导建立的组织。赤军派成立于1969年，依据其政治局主席盐见孝也的理论，力求实现全球同步革命。出于策划作为序幕的武装起义，和建设“国际根据地”的目的，其在成立次年发动了日本首例劫机事件──“淀号劫机事件”。

马列主义同盟派的河北三男邀请马克思主义战线派的川岛豪于1966年4月创立了名为“警钟”的研究团体，一些被日本共产党除名，或主动退党的人员加入其中，形成了革命左派。该组织信奉毛泽东，高举“反美爱国”口号，依据“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的毛泽东理论，犯下了从枪械商店抢劫猎枪和散弹包等物品的案件。

在山区基地的悲惨集体生活

从公安部门的角度来看，这两个组织的合并只是一种苟合，或许可以说，这两派已经被逼到了不得不这样做的地步。不过，赤军派拥有通过所谓“M作战”的连续袭击金融机构行动抢夺来的现金，革命左派拥有从枪械商店抢夺的枪弹，两者联手对彼此来说都有好处。金融机构连续抢劫案件和抢夺猎枪案件发生后，多名成员遭到逮捕或通缉，警方还开展了名为“公寓地毯式作战”的全面搜查行动，这些成员判断已经难以在市区潜藏，于是决定逃到山里安营扎寨。

起初，赤军派、革命左派相继在不同的地方集结。1971年11月下旬以后，两派又相继来到了群马县榛名山的山区基地汇合，开始了名副其实的联合赤军集体生活。这一阶段的人员规模本应是赤军派8男1女共计9人，革命左派10男9女共计19人，两派合计28人。但到全员会师的时候，另有被要求“总结”的2男1女共3人已经死亡。所谓总结，指的是那些被认为作为革命战士在素质上有问题的成员为提升素质，开展“自我批评”，克服身为战士的精神弱点的行为。

之后，一名无派别的男子加入，最终有29名成员聚居在山区基地里。由于成员中一对夫妇还带着一名出生不久的婴儿，所以准确人数是30人。

走投无路的5人负隅顽抗

早在1971年8月，革命左派已经杀害了从最初的山区基地和调查地逃走的1男1女共计两人。算上从榛名山基地撤离后死亡的8男4女共计12人，总共有14人丧命。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样的惨剧?让我们梳理一下整个过程。首先，赤军派的领导人森恒夫（26岁）策划要掌握领导权，对此，革命左派的委员长永田洋子（26岁）认为赤军派唯一女性成员的态度存在问题。遭到反击的森只得要求部下要“共产主义化”，以成为革命战士。他追求的共产主义化是基于这样一种想法：要培养资质出众、可以打赢革命战争这种歼灭战的革命战士。具体方法便是要求被认为有问题的成员开展“总结”工作。

最后变成了美其名曰“帮助总结”的暴力行为，有的人未能完成总结，被划归为“失败死”，有的人遭到私刑式暴力而死，还有的人被宣判“死刑”而遭到杀害，最后有多达12人死于非命。可以认为，导致这种局面的原因包括：两派轻易苟合在政治层面留下的后遗症、领导人的资质和力量的不足、领导层未能纠正这些问题、非领导层只能盲从、山区环境严寒艰苦、食品短缺等。

以私刑杀害后的埋尸现场，榛名山基地附近（摄于1972年3月，时事社）

在不断要求总结的过程中，2男2女共计4人相继伺机逃走。其中一名女子是婴儿的母亲，另一名女子带着她留下的婴儿逃下了山。后来，包括森和永田在内的2男2女共4人为躲避警方眼线，选择从榛名山基地经由迦叶山基地逃往妙义山的山区基地，最后在即将从该基地撤离时遭到了逮捕。其余7男2女共9人逃离妙义山基地，翻山越岭来到了轻井泽。出门采购物品的2男2女在轻井泽车站被捕，剩下的5人逃窜至浅间山庄负隅顽抗。这5人即是赤军派的坂东、革命左派的坂口、吉野和加藤两兄弟。

警察步枪队在监视浅间山庄内的联合赤军（时事社）

事件后新左翼运动衰落

5人之所以被全数生擒，未被射杀，是因为警察厅厅长后藤田正晴下令“必须全部活捉！如果进行射杀，就会使其成为殉教者，今后会后患无穷”。那会儿正是越南战争激战正酣的时期。日本表示支持美国以后，以学生为中心的反战运动和支援越南人民的运动高涨，而且整个社会也掀起了支援他们的浪潮。

发生浅间山庄事件以前，甚至还有人发声对联合赤军的激进行为表示共鸣。但在该事件后查出的14名同伙遭到清算后，许多原本有意加入新左翼运动的人也开始退缩。随着群众逐渐放弃支持，新左翼运动彻底走向了衰落。

在国外寻找活动空间的赤军派

如前文所述，赤军派有些成员曾经试图以建立国际根据地的名义在国外寻找活动空间。主要是田宫高麿等9名成员，他们在浅间山庄事件发生前的1970年3月31日，劫持了日航航班淀号，于4月3日抵达了朝鲜。

1970年4月3日，赤军派士兵等人劫持的日航航班“淀号”降落在朝鲜平壤机场后被解除武装（时事社）

此外，赤军派一名元老级女性成员重信房子是1972年5月30日发动了“特拉维夫机场扫射事件”的三人之一，她与奥平刚士伪装结婚逃到国外，加入了解放巴勒斯坦人民战线，在事件中，奥平抗拒逮捕，引爆手榴弹当场身亡。重信后来组建了“日本赤军”。重信与联合赤军的领导人森恒夫意见不和，森掌控赤军派以后，她就与之划清界限，到国外寻求活动空间。这一时期的赤军派有别于“淀号劫机事件”之前的1970年3月15日被捕的盐见孝也议长领导的早期赤军派，又被称作第二次赤军派。

1974年12月成立的日本赤军在1975年8月4日占领美国驻马来西亚大使馆和瑞典驻马来西亚大使馆，发动了“吉隆坡事件”，以释放人质为交换条件，要求释放因浅间山庄事件等问题正处于公审状态中的坂东国男等人。

1975年8月7日，5名日本赤军成员袭击位于吉隆坡的美国大使馆和瑞典大使馆，要求释放在日本被拘留的激进派成员（时事社）

当时的日本政府采取了超法规措施，坂东得以释放并逃往国外，至今仍属于国际通缉人员。吉野作为无期徒刑犯仍在服役，加藤兄弟已经分别从监狱和少年感化院刑满释放。浅间山庄事件的头目坂口弘在吉隆坡事件中，与要求释放他们的犯人通电话时称“我不走。我已经得出结论，武装斗争是一种错误的斗争方式”，拒绝离境，后被判处死刑，一直被关押在东京拘留所。只要坂东未被逮捕并判刑，坂口的死刑就不会被执行。联合赤军事件目前仍未彻底解决。

仍在全球通缉的日本赤军成员照片。2019年警视厅提供（时事社）

按照日本赤军成员现在的年龄推测绘制的肖像图。2019年警视厅提供（时事社）

标题图片：1972年2月，警方步枪队成员将枪口对准浅间山庄（共同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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