銷魂奪魄富士山——記攝影家大山行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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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甘情願為富士山獻身
偶爾在書店裏看到的一冊攝影集,改變了大山行男的人生。攝影集中的富士山,與他在自己的家鄉小田原、横浜所眺望的景色迥然不同。當時,大山在為祖傳的土木建設工作做幫手的同時,作為業餘攝影師,拍攝一些鐵路的照片。攝影是自學的,他並沒有想當攝影家。受到那些富士山攝影作品的衝擊,大山決心將業餘時間全部傾注到這座山的拍攝中去。
當時大山24歲,他爬上附近的山山嶺嶺去眺望富士,漫步在它周圍的森林裏,或是包租輕型飛機盤旋於上空。日復一日,占據了他頭腦的唯有富士山。自己不是攝影師,是一個富士山的「奴僕」,他如此深信不疑地度過了20幾歲的年輕時代。8年後,他做好了充分的準備,用長年積累的攝影作品首次舉辦了個展。
「那時沒有一個攝影師是想踏踏實實地去拍富士山的」,大山說道。「山岳攝影師們嘲笑我說,時至今日還想做什麼?大概是富士山給人的印象過於強烈的緣故吧,說起富士山,浮現在腦海中的就是它微笑般地佇立的端莊形象,誰都不曾想要深入其中去探個究竟。」
「富士山人盡皆知,這反而成為盲點,誰都不知道它的本來面目。正因為如此,我希望自己去拍攝打破這種固有觀念的作品。祖輩世世代代居住在富士山腳下的觀眾,在個展上看了我的作品後說「這樣的山,還是第一次看到」,我聽了高興得熱淚盈眶。」
洋溢著生命力的林海
大山鏡頭下嶄新的富士雄姿,引起了極大反響,因此緊接著又舉辦了另一場個展並出版了攝影集。第二年,他從橫濱遷居到山梨縣忍野村,生活在富士山麓,專心致志於攝影工作。又過了六年,為了能更加近距離地觀察富士山,38歲的他在富士嶺(山梨縣富士河口湖町)親手建造了拱頂房屋,作為涉足到富士山更深處的據點。
開始集中拍攝富士山腳下濃郁茂密的青木原林海,是從41歲時開始的。青木原的歷史可以追溯到大約1200年前,它是由富士山北西斜面的側火山噴發出的大量溶岩流形成的。現在的本栖湖、精進湖、西湖在那時還是一個大湖,岩漿流入後將它一分為三,並且溶岩在富士山麓填埋形成了廣闊大地。熔岩台地(高原)上漸漸長出樹木,經過漫長的歲月,形成了茂密的林海。但是,那些在熔岩上盤根而生的樹木,呈現出一幅有異於其它森林的樣態。樹根向四面八方延伸,攀附在熔岩上。這樣的森林令不少人感到毛骨悚然,還產生了諸如走進林海就會失去方向感、指南針會失靈等傳言。
「之所以給人造成如此陰暗的印象,主要是受到了以林海為舞台的電視懸案劇的影響。自殺勝地這一印象,使人們忽視了林海的真正價值。」
「其實當你實際漫步森林,完全是另一番情形。所謂林海,就是當你在雨霧天進入森林,有一種猶如在海底漫步的感覺。置身在染成了一片綠色的空氣之中,你能切身體會到這裏是樹木煥發出旺盛的生命力之場所。它們在堆積於熔岩上的薄土層中紮根,枝幹自由自在地蔓延舒展。你從中能感受到每一棵樹木頑強的生命力。」
聽到富士山的呼喚
51歲時出版的攝影集《富士樹海》,展現了不為人知的林海全貌,可謂他在10年裏倘佯林海拍下的集大成之作。對自己的拍攝風格,大山甚至說接近於「修驗道(夾雜有山岳信仰、道教、神道等成分的日本佛教宗派——譯註)」。他每次背著三腳架和大型照相機進山時,只拍8幅照片。他是通過與富士山的反覆「交流」,感到心靈有所觸動時,才會按下快門。這期間流淌著令人羨慕不已的充實時光。
「漫步於林海,我多次體驗到人與森林化為一體的瞬間感受。將自己的靈魂置於真空狀態之中,磨練精神的靈性,那麼你會產生一種幸會精靈、仙女的心境。林海中處處洋溢著此般神聖的氣氛。」
「在我傾心於林海的過程中,富士山似乎也在向我靠攏。當我獨自踏入森林深處時,彷彿會聽到從哪里傳來的呼喚:「大山,快到這邊的世界來吧!」……。有時候不禁會產生遊歷另一個世界的感覺。這種時候拍攝的照片,往往能捕捉到自己都無法相信的景緻。」
精靈棲息的聖山
今年迎來61歲的大山,與富士山共同走過了將近40年的歲月。那麼在大山看來,此次富士山被列入世界遺產,具有怎樣的意義呢?
「富士山不單單是壯美的山,還是日本自古以來精靈棲息的聖山。日本泛靈論的起源就在這裏。我希望到訪富士山的外國遊客能感受到這種靈性。像這個林海一樣充滿聖靈的森林,你在世界其它地方都是找不到的。我不由得感到富士山潛藏著多扇門扉,通向另一個未知的世界。」
我們期待著以富士山列入世界遺產名錄為契機,今後將有更多的外國登山者到此訪問,從它身上發現新的魅力。而對於長年探求和傳播這座山之隱性價值的「奴僕」來說,這也無疑會讓他喜出望外。
採訪、撰文:近藤久嗣(Nippon Communications Foundation理事)攝影:KODERAKE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