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國安法下的危機 日本是否該表示更強硬態度？

日本民間聲援香港

香港版國家安全法，在6月30日正式被中國政府通過。日本官方對此表明「遺憾」之餘，日前逃犯條例修訂下引爆的反送中抗議滿一週年之際，日本民間也舉辦聲援香港的民主自由研討會。在6月9日當天於東京的眾議院會館發起紀念運動，包含香港民運人士周庭與區議員葉錦龍等則透過網路參加。會場不僅展示香港抗議者所戴的防毒面具外，還有催淚彈殼與抗議的旗幟等，現場還有日本攝影師所拍的香港抗議現場照片展示，並配合研討會解說，讓在場更多日本人理解香港民主運動碰到的困難。

香港社會也因國安法問題持續出現抗議，在場也有不少在日本就業的香港人，高舉旗幟與呼口號。一位30多歲在東京就職的張先生認為，中國政府聲稱國安法草案的「勾結境外勢力」，是很諷刺的說法。因為香港一堆高官及其家庭都有英國護照，或是澳大利亞、紐西蘭或加拿大的公民權，相較於更多在1997年香港回歸中國後才出生，只能拿香港籍的抗爭年輕人來說，這些官員們才是真正在「勾結境外勢力」的人。

另一位在東京唸書的27歲香港籍男子David則表示，香港從19世紀開港以來，一直就受到歐美等西方價值影響，他苦笑說：「如果說勾結境外勢力，或許150多年前就開始勾結了」。他認為香港150多年來，變成中西文化的融合之處，香港在保留中國傳統文化之餘，對於西方的民主自由，尊重人權等更是不能放棄的。他們一直以來的抗爭，只是希望中國官方做到基本的信守承諾。

在東京都內舉辦的香港反送中一週年活動，現場展示香港抗爭者的防毒面具與催淚彈殼。（筆者攝影）

吸收人才步調加速？

面對近來中國官方在國家安全法步步進逼香港，包括英國、台灣、或是歐美各國等也在思索對策，怎麼幫助爭取民主自由的香港人，從延長居留期限到給予高度技術移民等，近來都成為討論方向。日本首相安倍晉三日前也表示，將對於香港的金融人才等優先考慮引進，或許在將來，當香港進入高度金融風險時，會有更多香港人前往日本尋求機會。

住東京的香港人張先生表示，如果日本政府能給香港人更多機會，他當然很感謝。他也表示，香港人需要的是國際社會的關注與支持，一旦選擇流亡他們都不願意，希望香港不會走到這一步。張先生也感嘆，其實有經濟能力的香港人都早就移民其他國家，真正需要的反而是這些1997年後出生，存不到錢又沒有未來希望的10幾歲到20幾歲的年輕人，他希望這些世代能得到國際社會的關注。

在當時6月9日的一週年現場，不少日本人也跟在場的眾議員提議日本政府應該採取更積極的立場對香港民主表態。其中一位提問的日本民眾更悲觀的說：「如果日本政府不更積極，我覺得其實我們在這邊討論香港都沒有意義」。

自從香港2019年爆發抗爭以來，相較於歐美各國，日本政府一直都採取冷靜觀望的態度。只有安倍晉三在2019年10月23日會見中國國家副主席王岐山時，對香港局勢表達「深切憂慮」，強調一國兩制必須落實。但日中雙方的焦點依舊是在當時被拘留的日本學者，以及中國公務船進入尖閣諸島（台灣稱釣魚台）海域等，加上王岐山當時是參加新天皇的「即位禮正殿之儀」，雙方並沒有出現激烈交鋒。

在東京都內舉辦的香港反送中一週年活動，當天香港眾志成員周庭（現已退出）遠端視訊參加。（筆者攝影）

北京加大對港力道

從5月底以來，環繞在導入香港國家安全法的議題，讓世界局勢持續緊張。中國全國人大常委在6月19日時，將已經列入議案審查的香港版國家安全法中做了若干修正。其中條文中的防範、制止和懲治「外國和境外勢力干預香港事務」的描述，被改為「勾結外國或者境外勢力」等，再度掀起不少討論。不少香港政府官員，包括律政司司長鄭若驊也都坦承，事先不知道中國中央會修正。

因為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疫情，中國政府直到5月底才推遲召開兩會，但是官方對於香港國家安全法推行的堅持與修改腳步快到令人難以想像。從2019年6月起爆發的香港反送中抗爭，至今仍舊沒有停歇的跡象，大大小小衝突不斷，可以遇見中國政府會對香港收管「一國兩制」的力道，只是不過短短一個多月國家安全法進度已出現大幅進展，未來很有可能迅速通過後實施。

很顯然，香港政府已經慢慢失去立法的正當性，由中央越俎代庖下，法律的解釋權力正在慢慢被拿走。甚至親中國的香港報紙「星島日報」更有報導稱，香港特首林鄭月娥先前赴北京跟中央的領導人們索取香港版國家安全法的草案時，居然遭到拒絕。中國政府看起來很希望透過目前新型冠狀病毒情勢混亂，各國持續封鎖國境之際，在香港一舉完成其推進國安法的政治目的。

在東京都內舉辦的香港反送中一週年活動，當天展示日本攝影師在香港所拍攝的相片。（筆者攝影）

G7或成最後表述舞台

在許多香港居民持續抗爭，世界各國忙於收拾新冠肺炎疫情之餘，更重要的是6月底舉辦的G7高峰會中，各大工業國的領導人們將對疫情過後的世界局勢交換意見。日前的G7外長會議中，聯合聲明也明言對於香港局勢「相當憂慮」。日本近來的態度也持續受到關注，日本首相安倍晉三甚至對香港局勢表示，將在G7峰會中發表聯合聲明，對香港做出新的表態。

這樣的舉動，自然引起中國的不滿，中國外交部表示對於日方的舉動表示「嚴正關切」外，也稱G7的外長聯合聲明是對香港事務的「說三道四、指手畫腳」，讓中方強烈不滿和堅決反對，這樣的聲明不會阻止中方推進涉港國安立法的決心。雖然身為G7中東亞的唯一代表，日本在這個議題上的使力空間仍相當有限，加上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的國賓訪日行程一直懸而不決，更讓日本官方在表態上相對更謹慎。

日本立場為難的點，莫過於夾在中美間無法取得平衡，事實上近來中國也在外交上某種程度接近日本，有點類似當年天安門事件的翻版。中國改革開放時，日本挹注不少對華經費。1989年中國在鎮壓學生運動後，受到世界極大譴責，日本當時也率先呼籲不要太孤立中國，甚至還促成天皇訪問中國。日本的隱忍文化，讓30年來中國時不時可以在外交上利用日本，一旦兩國發生矛盾，中國又可以煽動反日運動宣揚民族主義。

然而，G7畢竟是世界各國在中國硬推香港版國安法前的最後國際表述舞台，到時歐美各國與中國的意見勢必會再度衝撞。自然這樣的衝撞下也會讓日本較為尷尬，基於跟歐美與G7各國的同樣價值觀，日本必須就香港國安法的侵害人權與失去自由等持續表達關切，只是這樣的動作將會惡化跟中國之間的關係，甚至對往後的奧運舉辦與經濟往來都有其負面影響，日中關係也將在G7時來到新的分水嶺。

就結論來說，日本政府或許會在G7高峰會時，跟其他歐美國家一同做出更強的表態。縱使可能會傷害到往後的日中關係，甚至可能被中國扣帽子想要染指中國領土，日本或仍須在關鍵時刻站穩立場。在未來後新冠肺炎的時刻，國際外交也會漸漸不在像過去那樣有模糊解釋空間，香港的國家安全法是如此，未來中美關係下的台灣問題亦是如此，香港國安法問題，正是日本與歐美國家與中國的表態首戰。

標題圖片：香港國家安全法通過後，香港居民依舊在7月1日回歸日上街抗議。（Willie Siawillie Siau/SOPA Images via ZUMA Wire/共同通信Imag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