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幕府将军》和《忍者之家》,看日本演员进军海外的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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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春天,担任主角与制作人的两名日本演员不约而同地推出了全球同步网络上架的连续剧,并各自博得世人目光。一部是真田广之主演的《幕府将军》(Disney+),另一部是贺来贤人担任原案、策划和主演的《忍者之家》(Netflix)。这种日本演员进军海外的形式,与过去单以演员身分出戏不同。背后有什么原委呢?

真田广之:我想终结对日本的误解

《幕府将军》(全10话)于2024年2月开始在网络上架,原作是詹姆斯·克莱维尔的小说,由美国华特·迪士尼的其中一间制作公司FX操刀。舞台是关原之战(1600年)前夜的日本,这是以NHK大河剧为首的时代剧中,极受观众喜爱的时代。

真田广之饰演的虎永,还有柯斯莫·贾维斯饰演的布莱克索恩(水手),这两个角色的原型分别是德川家康和英国航海家威廉·亚当斯。亚当斯是漂流到日本,后来成为家康的外交顾问。本剧以这两个人的关系为主轴,加上杏奈·泽井饰演的鞠子(原型是武将细川忠兴的妻子,天主教徒,教名伽罗奢),运用了日本时代剧无法细致呈现的视角来叙述故事,展现出东西方不同文化的邂逅,以及天主教和基督新教的对立等。原型角色让人易于想像,但对时代剧影迷来说,或许不适应剧中有违史实的设定和故事内容。不过本剧画面张力爆棚,阴谋四起的政治尔虞我诈也是惊险万分,制作精良,观众绝对会被吸引。

这本原作小说曾在美国拍成连续剧,并于1981年引进日本播放。说实话,当时给人的印象不太好。剧中呈现的日本风貌甚是诡异,笔者记得自己中途即放弃观看。

四十年过去,这次制作出的《幕府将军》深受观众好评。无论服装、小道具、仪态、台词、房屋布置等,都从日本找来专门的幕后人员,创造出奢侈、浑厚的世界。即使以日本人的眼光来看,也没什么违和感。

这其中真田的贡献极大。他曾经寄望终结世界对日本误解,而出演了电影《末代武士》(2003年)。之后又过了二十年,真田感觉到身为一介演员,他提出的主张终有极限。所以才会担任本剧制作人,亲自挑选工作人员,同时用心检视细节,居中协调外国和日本的演员、工作人员,此外还担任主角。可谓三头六臂,全面活跃。

真田广之兼任主角与制作人的《幕府将军》(已于Disney+的Star上架)。华特·迪士尼在全球上架本剧后,播放次数在短短六天时间就达到九百万,也是Disney+(北美的平台是Hulu)历代上架的连续剧中的第一名(c) 2024 Disney and its related entities· Courtesy of FX Networks
真田广之兼任主角与制作人的《幕府将军》(已于Disney+的Star上架)。华特·迪士尼在全球上架本剧后,播放次数在短短六天时间就达到九百万,也是Disney+(北美的平台是Hulu)历代上架的连续剧中的第一名(c) 2024 Disney and its related entities· Courtesy of FX Networks

贺来贤人趁着新冠疫情,向Netflix毛遂自荐

另一方面,在同一时期于Netflix上架,也同样博得人气的《忍者之家》,则是一部现代剧。主演贺来贤人同时也是共同执行制作人。导演是美国人戴夫·博伊尔,由东宝的子公司TOHO Studio制作。故事主角是侍奉德川家康的服部半藏的后代一家人,在艺术创作的世界中,服部半藏就是忍者的代名词。

俵家世代以“忍者”为业,一家七口,包括双亲(江口洋介、木村多江)、长子(高良健吾)、次子(贺来)、祖母(宫本信子)等人。他们在六年前的事件中失去长子,远离“忍者”的工作。然而由于敌对“忍者”一派和新兴宗教的教祖(山田孝之)的缘故,俵家被卷入纷争。本剧没有忍者剧常见的华丽的妖术,而是呈现低调行事的“忍者”,侧重描写了分崩离析家庭的重生,也揭示了日本的封闭感。

贺来因为新冠疫情,工作停摆,这让他感觉到身为演员的危机,于是做出这个企画,并把亲自书写的大纲毛遂自荐到Netflix,这才开始制作这部连续剧。贺来打从一开始就打算在全球上架影片,这样的想法似乎与对忍者剧有兴趣的Netflix不谋而合。

由贺来贤人发起原案并策划和主演的《忍者之家》(Netflix独家上架中)。Netflix还公布,本剧在上架第二周,播放次数便获得该周全球前十名排行榜(非英文连续剧)的第一名。
由贺来贤人发起原案并策划和主演的《忍者之家》(Netflix独家上架中)。Netflix还公布,本剧在上架第二周,播放次数便获得该周全球前十名排行榜(非英文连续剧)的第一名。

不拘泥在“术业有专攻”的分工制

日本演员到海外拓展演艺事业并不罕见。进军好莱坞确实容易受人瞩目,不过到中国大陆及台湾和韩国活跃的演员也不少。甚至还有在亚洲闯出人气后,再“反向输入”回日本的例子。

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就已经有些演员在好莱坞发展,他们都是在日本累积资历之前,就前往美国发展。出演过多部黑泽电影而受到好评的三船敏郎,在1960年也演了许多外国作品。之后,丹波哲郎、千叶真一、高仓健、松田优作、工藤夕贵等人纷纷效仿。

渡边谦的《末代武士》受到瞩目,他也借此机会往舞台剧发展。他与把据点挪到好莱坞的真田一起出演这部作品后,又活跃于电影、电视剧中。如今他们两人已是成功勇闯世界的日本演员代表。

现在从日本输出到海外的作品也增加了。这个趋势的背后在于影视配信服务的扩张。这使得作品输出海外的门槛下降,日本拍片的人也开始更加有意识地制作“全球通吃的作品”。

只要日本企业肯出资赞助投入庞大制作费用的外国作品,也能期待剧组任用日本人气演员。

目前演员的工作方式已产生变化,呈现多样化,例如进军海外、担任制作、从经纪公司独立、主张自己的想法等等,诸如此类。现在已经越来越多人不再拘泥于演员就该专心演戏的“术业有专攻”的分工制了。

贺来这次首次挑战当制作人,他在杂志的访谈中表示“我希望更多的同伴能这么想:既然贺来贤人都行,那我也一定行。”(*1)他在2022年时,离开大型经纪公司自起门户,切身感受到自己能自由发展了。他在4月3日,也于ins上发表,要和博伊尔导演一起成立影像制作公司的消息。

日本制作的影像作品快速发展的背后,与访日外国游客增加,亲眼见识了现实日本的外国人越来越多息息相关。当他们多次到访日本之后,便会开始前往非观光地,体验丰富多彩的风土人情。即使一开始的动机是漫画或动画,在他们接触历史性的事物以及日本的日常生活后,便会开始寻求非刻板印象的日本,接受的心态也因而形成。

演员除了演技,还要有其他实力和主张

但这也不全然都是开心的事。在好莱坞,“日本人就是这样”的刻板印象根深蒂固,一旦走出日本,等待着我们的就是与歧视和偏见的战斗。

松崎悠希在好莱坞发展了二十年以上,曾演出《来自硫磺岛的信》、《粉红豹2》等作品。他在2022年3月,在推特(现在的X)上控诉了世界对包含日本在内的亚洲人的歧视和偏见。此外,知名制作人也在报纸的访谈中表示“就算被人描写得很奇怪,日本人也不会生气,不会抗议抵制。毕竟不会影响到票房,也就感觉不到顾虑的意义。”而且他还说不只人种,对各种少数群体的偏见,也会在无意识中散发出去,然后深植在脑中。因此就算会稍微破坏团体和谐,他也想要继续发声。(*2)

从仅能出演外国作品,就感激涕零的时代开始,日本演员就一直要求要正确描绘日本的形象,直到有资格实现这一点,花费了好几十年。从今往后,即使是欣赏作品的人,也不能对歧视和偏见麻木不仁。

音乐的世界也同样走过这样一段路程,但步伐却稍快些。普契尼的歌剧《蝴蝶夫人》(1904年首演)中描绘的“奇妙的日本”就一直被人诟病。

经过人们发现由日本人饰演日本角色自有其意义之后,1985年《蝴蝶夫人》在意大利上演,其中无论演出、服装、装置道具等,都有日本工作人员参与其中。

歌剧院歌手冈村乔生在欧洲的歌剧院演出时,曾向舞台导演抗议剧中设定无视日本的惯例和风俗,但他的意见并未被采纳。因此他自行修正,在2003年于东京上演“改订版”。虽然拥有著作权的普契尼之孙不承认改订,但音乐界人士却展现了他们的理解。

近年在西欧也兴起一股风潮,他们认为观赏殖民地主义、人种歧视等刻板印象化的作品,是一种在无意间助长歧视的行为。因此有研究者站出来喊话,认为必须以现代的观点加以改正。(*3)走到这一步,竟然花了一百年。

影像作品在世界同步上架,世界变得越来越小,壁障也变得越来越低。但竞争也因此变得更加激烈。身为演员,演技不必说,参与筹划作品的创造力和语言能力也不可或缺。此外,还要主张必须主张的事物。观众也要认知到一件事,就是不要在无意间助长歧视。整体来说或许难度反而上升了。

真田在二月于日本外国特派员协会开的记者会上表示,《幕府将军》这件工作将是迈向未来的一大步,而且为了那些将进军海外当成目标的后进们,架起双方桥梁就是他的使命。

真正有才能的年轻人往后一定会走过真田搭起的桥梁,轻松跨越国界。这件事也代表着影像的世界也终于走到这一步了。

标题图片:真田广之(左,路透社)与贺来贤人(右,时事通信Pho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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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贺来贤人谈拍摄Netflix《忍者之家》时制作团队感受到的苦恼和喜悦”《ELLE》(2024年2月15日)

(*2) ^ “‘在好莱坞,日本人遭受歧视…'被强迫矫正自然卷发的演员松崎悠希的愤怒”《朝日新闻GLOBE》(2022年6月18日)

(*3) ^ 片平幸“歌剧作品《蝴蝶夫人》与来自日本的反响——针对被表象化的‘日本’的各种反应”《桃山学院大学综合研究所纪要》第42卷第1号(2016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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