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白山神社：孫中山確信「中國革命必將成功」之地

日中兩國是一衣帶水的鄰邦，兩國交往的歷史源遠流長，日本至今依然使用來自中國的漢字。然而從幕府末期到明治時代，西洋文化大量傳入日本以後，日本人為適應這種情況，創造了一系列諸如「社會主義」、「共產主義」等日本造漢語詞彙。這些詞彙又「榮歸故里」來到中國大陸，其包含的新思想新文化推動了中國的現代化進程。在孫中山領導辛亥革命並建立了亞洲歷史上第一個共和國——中華民國的過程中，不少日本人也發揮了重要作用，而汎亞洲主義者宮崎滔天就是其中的一位代表人物。今年恰逢孫中山先生逝世90年，筆者滿懷敬意，尋訪了兩位先賢在東京留下的足跡。

1910年：哈雷彗星光彩奪目，照亮夜空

白山神社內的孫中山石碑

東京文京區白山5丁目的小山丘上有座白山神社，在院落的一角，豎立著一塊鑲嵌著孫中山青銅浮雕半身像的石碑，上面刻著「孫文先生座石」的字樣。石碑下的黑色長方形石塊，據說是當年孫中山曾經坐過的。

根據碑文的介紹，那是1910年5月中旬的事情。孫中山當時寄宿在位於白山神社附近的小石川原町（現白山4丁目，5丁目和千石1丁目的一部分）宮崎滔天的家中，兩人坐在這塊石頭上，聊著有關中國未來和革命的話題。而就在這時，天邊劃過一道光芒四射的「流星」，照亮了整個夜空。面對如此壯麗天象，孫中山對天發誓：拯救祖國，發動革命。

所謂這個「流星」，從時間上推算，一般認為是1910年出現的哈雷彗星。據記載，5月19日的東京，流星出現在連續降雨之後的東方天空，彗星拖著長長的尾巴照亮整個夜空，為時長達十天之久。但是這段軼事還流傳著另一版本，那就是與孫中山一起目睹「流星」出現的不是滔天本人，而是其長子龍介。

孫中山：這是革命成功的吉兆

龍介，是NHK廣受歡迎的晨間小說連續劇《花子和安妮》中主角「花子」的朋友，是與蓮子一起私奔的帝國大學學生「龍一」的原型。龍介的妻子是蓮子的原型——和歌作家柳原白蓮（本名宮崎燁子）。宮崎家裏因為龍介的長子香織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作為學生兵應徵入伍陣亡，於是便由其長女蕗苳繼承了家業，一家人現住在東京的豐島區。筆者向他們詢問了與孫文一起看流星的究竟是滔天還是龍介。

據說，蕗苳從父母那裏聽到的確切講法是「龍介」。因為當天有個行跡可疑的中國人來到家中，母親以為是清朝的間諜，急忙讓孫文從後門逃走，並讓當時還是學生的龍介陪同帶路。結果，兩人一起跑到了白山神社，正當在那裏打發時間的時候，巨大的哈雷彗星橫過夜空，孫中山目睹這番壯美景觀，對龍介說道：「這是革命成功的好兆頭」。

在極度貧困中支持孫中山革命

根據「文京故鄉歷史館」的專職員工加藤芳典先生介紹，小石川和白山一帶當時屬於東京市的「邊遠地區」，前面不遠就是巢鴨村農田了，居住在「長屋」(*1)的窮人也不少。

宮崎龍介一家。左起妻子燁子、長女蕗苳、龍介、長子香織（照片提供及版權所有者：宮崎蕗苳）

國會圖書館有本叫《現代中國和孫文思想》的書，其中收錄了龍介先生於1966年11月12日在朝日禮堂的講演記錄，介紹了當年孫中山來到位於小石川原町宮崎滔天家裏時，他們一家的生活狀況。

「在辛亥革命發生的前一年，孫文兄弟倆人（孫中山和哥哥孫德彰）來到我們在小石川原町的家中寄居。當時我們一家經濟狀況正處在極度貧困之中。母親和妹妹用借來的縫紉機以縫製海軍軍服為副業補貼家用，我和弟弟都是國中生，在學校的『尚未交納學費者』公告上，我們幾乎每月都『榜上有名』。」

但是，滔天絲毫不為貧困所動，一有收入，就大把地把錢花在中國革命上，堅持不懈地支持著孫中山。而且，由於有了滔天這樣的日本仁人志士的積極牽線搭橋，本來相互間缺乏橫向聯繫的中國革命力量得以凝聚壯大。終於，1905年8月，中國同盟會在東京成立，辛亥革命由此拉開帷幕。

孫中山的手書：推心置腹

滔天與孫中山第一次見面是在1897年。此前一年，孫中山在英國倫敦被清朝駐英使館誘騙拘禁，經英國政府的干預被釋放以後，途徑加拿大來到日本。滔天受了二哥的影響開始和中國的革命家們交往，並知道了孫中山的存在。當時滔天正在香港，但得知革命領袖孫中山來到日本的消息後，立即動身回國，趕往横浜孫中山的住地拜訪。

滔天原先以為孫中山既然是當代豪傑，必然英姿颯爽。然而見面之初令他不免有些失望。可能還因為身材瘦小，又是穿著睡衣來見他的緣故，絲毫讓人感覺不到領袖的那種威嚴。但是，在談話過程中，孫中山炯炯的目光使人震撼，讓滔天確信這是位偉人，並由此下定決心要支持孫文，而且這個想法他終身都沒有改變。滔天於1922年12月6日去世，孫中山沒能參加他的葬禮。為此，孫中山特地於第二年的1月，在上海舉行了「宮崎滔天追悼會」，稱讚他為「日本之大改革家，對中國革命有重大的功績」。

孫中山贈送給滔天的親筆題詞「推心置腹」，如今依然保存在宮崎家中。這是「敞開心扉，以誠相待」的意思，顯示了兩人之間的信賴關係。這也實在是一句令今人不可忘卻的至理名言。

標題圖片：文京區白山神社